只是想抱抱

只是想抱抱7歲的浩然從未見過爸爸,他的世界只有媽媽、外婆和太婆。媽媽去世後,浩然由外婆獨立照顧。一天,浩然玩遊戲時竟對婆婆說︰「放假好悶呀,玩玩死亡遊戲也不錯!」最初外婆不以為然,但浩然一次又一次提到他的死亡遊戲……

浩然一向樂天直率,媽媽離世後變得有點反叛,凡事都和外婆唱反調。有一次被外婆狠狠責駡,他激動地哭叫︰「反正我無父無母,你又不疼我,最好我現在死了!」外婆一向認為只有軟弱的人才需要輔導,她的丈夫去世後,她不是也一樣獨立照顧女兒麼!可是看見外孫經常把死亡掛在口邊,她想到也許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談談。

輕言死亡 事事對抗

我在我的遊戲室和浩然首次見面。他進來時有點抗拒,但在玩具架上發現一些士兵,忽然興之所至,把士兵排好陣勢。一方進攻,另一方有士兵陣亡。55分鐘轉眼過去,我宣佈「今天我們的特別遊戲時間剩下5分鐘了」。一直沉默的浩然突然焦慮地看了我一眼,然後又把目光放回他的戰場上。士兵的動作又開始加速,3分鐘後戰事完結了──雙方的士兵全都戰死沙場。這時,浩然平淡地對我說︰「完了。」然後,沒有討償,他站起來,離開了遊戲室。

一星期後約見浩然的婆婆,出乎意料之外,外婆說那天浩然離開後樂了半天,甚至對外婆非常有禮,這是他自媽媽離開後少有的表現。雖然外婆的美夢只維持了半天,浩然翌日便「打回原形」,但我和外婆已相當鼓舞。即使我沒有和浩然傾談關於他媽媽的事,在遊戲治療的環境中,他深感被接納和關心,這些都幫助他找回自信,並找到方法,釋放自己的情緒。

如是者,浩然每星期來遊戲室一次,每次也玩他喜愛的戰爭遊戲。漸漸地,士兵不再全軍覆沒,看來浩然開始找到出路了。自從約見浩然後,他沒有再向外婆提及想死的念頭。即使偶爾令外婆生氣,也不再事事搞對抗。最近默書更取得滿分,外婆樂不可支,說即使浩然媽媽在世時,也少有如此佳績。今回一定要獎勵浩然,帶他到最喜歡的薄餅屋,誰知浩然竟回答︰「我不要到餐廳,我只想外婆親親我、抱抱我。」此時,外婆才明白浩然最想得到的是愛,他一定很懷念媽媽的親吻了。即使浩然長得和瘦小的外婆一樣高,外婆還是親了他,抱了他,給外孫帶來點點的愛。

 

專家分析

喪親的孩子和成人一樣,會為失去至愛哀傷,雖然他們不懂用言語表達,但並非不哀傷。浩然雖然從沒告訴外婆他想念媽媽,但他反叛的行為正訴說他的難受和傷痛。喪失了父或母,孩子會誤以為世上沒有人再愛他,因此想到死,以為這樣可以和離世了的親人重遇。

浩然的外婆不單要面對喪失丈夫的傷痛,加上獨上處理外孫的情緒和行為,令她的壓力更大,以致在不自控下說出傷害孩子的說話。輔導員是為喪親的家庭帶來支持,也透過一些方法,如遊戲等,打開孩子的窗,幫助他們表達自己。當孩子發覺有人明白自己,還有人愛自己,那缺乏的安全感、自信心往往會得以改善。好像浩然在得到關心後,洞悉了自己想被愛,因此主動叫外婆親他,亦令家人更加明白他的需要。